雷夫人默然几瞬,才继续道:“荣学士的天资并不如我,但她的心性,比我要强得多了。”
朝天女是很好嫁人的,因为朝中显贵们都觉得聪明的母亲会生下聪明的孩子。
雷夫人就是因此被长兴大长公主选中,嫁给雷尚书的。
她的父亲官阶只有八品,是个芝麻小官,她可以嫁给皇朝公主的儿子,出入钟鸣鼎食之家,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只是有些时候,当她见到荣学士,见到这个寒窗苦读多年,终于进入国子学,而后艰难入仕,终于在快四十岁做到从六品直学士的时候,会不可避免地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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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上山的路难走,所以就选了一条好走的下山的路。
只是当她回过头去,望见有人艰难地向上攀登时,却不知怎么,忽然间湿了眼眶。
雷小娘子体会不到母亲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是很担心她:“阿娘,你还好吗?”
雷夫人仰起头,叫热泪倒退回去。
她说:“还好,还好。”
……
上朝的时辰要到了,雷尚书与广德侯整顿了衣冠,举步往太极殿去,一打眼瞧见几位宰相聚头在一起说话,俱是愁眉紧锁,难以舒展的样子,心里边也有了几分猜测。
他暗叹口气,以大长公主之子、吏部尚书的身份,都不敢明言,只是含糊地一张口,做了个口型,同哥哥说:“定国公府。”
广德侯好像没看见他嘴唇上的动作似的,目不斜视,向前去了。
……
东都城内,春风楼的雅间里。
一位居闲的文士与致仕了的官员也正在谈及定国公府在朝中引起的风波。
隔着一架屏风,旁边的饭桌上正坐着一位年轻郎君。
那郎君生的极俊美,眉目朗阔,气度舒展,一身灰色布衣,原该叫人显得暗沉的,只是他眉眼含笑,神态温和,即便灰衣加身,也令人觉得洁净光彩。
他正自斟自饮。
他的名字叫公孙宴。
雅间里那居闲的文士唉声叹气,忧虑不已:“政事堂几次传书,令定国公回京,后者却拒不领命,盘桓不动,不止如此,有人密报——他竟然与海外逆贼有所勾结,图谋不轨,真是其心可诛!”
那致仕了的官员听得叹息一声,顿了顿,却说:“其实也不能怪定国公如此行事,定国公夫人死得不明不白……”
公孙宴将这席话听到了耳朵里,倒是神色如常,抓了把花生米在手里,站起身来。
他走到屏风前,旁若无人地看着静听。
静室里。
那居闲的文士默然几瞬,而后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管怎么说,天子始终是天子,如今定国公领军在外,不肯奉命回京,可见是存了悖逆之心!”
又压低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