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似乎正穿行向某个地方。
是——市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恍然大悟,那些陆地神仙之祖的信徒们,不知何时将自己接引上了奈何桥,
再凭奈何桥,将自己.带向他们。
抬起头。
头上还是圆月。
似乎阴司之中,永远高悬圆月。
不知过去了多久。
「到了吗」
透过笼罩在桥周围,阴森森的丶灰蒙蒙的雾,看见模糊景象不再变换。
奈何桥,似乎已抵达某个地方。
雾,在散去,在散去。
奈何桥出现在黄土地上,出现在重阳市外,远处的城市灯火通明,四周有一道又一道人影子,
他们注视着自己。
尽管凭藉暂不知道有什麽用处的【古坟相】,
张福生勘破了桥上迷幻,真真切切看到这座桥,却无法回头,也不敢往前。
这是奈何桥。
往前一步,是生是死,谁人知道?
他站着,不敢动,汗水一滴滴流淌而下。
他明明在颤栗,因为奈何桥上之庄严而颤栗,心思却又空明一片。
如那秋风中的古坟。
诸事已逝。
桥梁忽然化作一道光影,没入了某个老人的衣袖中。
张福生跌落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汗水顺着浑身毛孔涌出,很快将泥地打湿。
不在桥上了。
那中无形的,像是整个庄严阴司的压迫感也散的乾乾净净。
但他看着周围一道道人影,看着那个之前与自己搭话,如今收取走奈何桥的老人。
他还是好怕啊
「本来应当等到那位大人到来。」
老人淡淡的凝视着那个颤栗的少年,平静开口:
「原本以为,能从瘟癀之神处逃走,能让我主震怒之人,是一尊不得了的先天大境.」
「原来不是。」
张福生面色苍白,心头沉甸甸——奈何桥没了,可这里,还有数十人,还有一个神秘的老者。
光那数十人,每个人身上透着武道大家层面的气息,虽不知开了多少脏,但都是武道大家啊.
而那个老人,更不知是何境界。
大宗师?
甚至,先天??
张福生不知道。
老人凝视着这个颤栗的少年,慢条斯理开口:
「我们会带你走,你为我主立下血祠,立下大法坛,奏响法鼓,敲击神锣。」
「如是,我主或会宽恕你。」
缓了缓,他淡漠开口:
「还不起身?」
少年颤巍巍的站起了身。
跟着他们走?
立血祠,铸法坛,击法鼓神锣,然后让自己被那位陆地神仙之祖占据?
不。
不允许。
绝!不!允!许!
哪怕打不过这些人,打不过这个老人,只要拖延一些时间,让周木鸟带着胡忠礼他们赶到!
张福生神色一点一点的狰狞了起来,转过身,死死盯着这个神秘老人:
「我若不走?」
老人微笑:
「那便将你打碎四肢,绑走就行,我们会替你铸造血祠和法坛。」
「我们会抓着你残破的身体,抓着你的头朝血祠叩首,抓着你的手敲响法鼓。」
「如此,我主的伟大目光,依旧可以通过你神境中的天地五庄观,降临你的灵魂,降临你的身躯啊.」
他每说一个字,每说一句话,张福生呼吸便急促一分。
他已见古坟。
他追求不朽。
少年神色似乎发白,却又平静,从未如此平静:
「窃居天位之人.」
一道道人影朝着他围了上来,收起了奈何桥的老人踱步走上前,神色平静。
他平静开口:
「要抵抗吗?」
「要凭藉你的开二脏之身,还是凭藉你的神境抵抗?」
张福生没有说话,身体紧绷,在蓄力。
老人微笑:
「你的确是不得了的天才,才是个开二脏的大家,便已得了神境,将精神圆满」
张福生微微发抖,看着越走越近的老人。
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兴奋?
老人施施然道:
「可惜,天才麽,老夫也是。」
老人周身微微扭曲,这是神念干涉现实的体现,他赫然也是一位开了真实神境之人!
一位,大宗?
张福生眉头狂跳。
他听见老人说:
「老夫也以武道大家之身,开了真实神境呢这一次,将你捉回,我主定然大赏。」
老者含笑道:
「那时,老夫就可打破肉身上的关隘,成就宗师——不,直成大宗啊」
他兴奋的舔了舔嘴唇,死死盯着脸上露出迷茫之色的少年,
是,本来是该等到那位大人亲临。
可这个少年只是个二脏!
等那位大人来了,功劳,也就没了。
泼天的功劳,怎能不自己攥在掌中??
天予不取,方是罪过啊
老者畅快的笑了起来。
那个因为极度害怕而颤栗的少年,脸上迷茫之色更重了。
他呆呆问道:
「你是.武道大家?」
老人目光落向少年,微微颔首。
少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默默通知周木鸟,不要带着胡忠礼赶来了。
奈何桥。
是我的。
他闭上眼睛,微微发抖,发抖。
张福生轻声道:
「你们.」
「真的吓到我了啊」
一字一句,一句一字。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少年的身上流转起铁色精光,双拳周围气血沉浮,映照一重又一重的真意大景。
或是黑虎惊哮,或是海潮翻滚,
又或阴蛇盘踞丶春雷阵阵丶重山骤开丶大碑撼地.
少年的衣服破碎。
他膨胀,膨胀。
十二重真意彼此碰撞,丈六高的巨人站在月光之下大地之上,心跳声如闷鼓,震的地上沙砾滚动
老人目瞪口呆,他看着巨人身后十二重景,看着气血狼烟冲荡,看着巨人在发抖,在颤栗!
因那奈何桥上,注定死亡的归宿感而颤栗。
发抖的巨人低沉开口:
「一个武道大家.」
「怎麽就敢来擒我!!」
张福生在远离城市的荒野中发出咆哮,脚下大地微微震颤,十米,百米!
地面震动不休,似如地龙翻身,百米范围内的一些小沙石都被震上半空!
「为什麽,要拿奈何桥吓我啊!!」
那种注定死去丶注定腐朽的馀韵,依旧爬满心头。
张福生举起双掌,那双掌再如同大碑,狠狠砸在地上!
天碑撼地。
千米大地,纵横撕裂。
巨大力量向四周扩散,土浪激荡而起,一道道十数米深的沟壑,撕裂至千米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