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就像是在暗送秋波。
他微微俯下身子,笑着与面前的美人说了许多,似乎聊得很是投机,几乎称得上是相谈甚欢。
最后要离开时,他抓着李道生的手,从袖口拿出一条隐隐闪着金纹的抹额,齐眉系在了李道生头上。
裴忌的手攥得愈发紧了。
甚至从指缝间渗出几滴血来,滴落在树干上,很快便没入其中不见。
风流多情的三皇子走了,李道生皱着眉头摸了摸这抹额飘洒的尾端,正欲摘下,却听后面传来一声:“……公公真是让我好找。”
裴忌从树上跳下来,明明刚才亲眼看见过,却还要再逼问一遍:“他送你的?”
李道生微微怔愣,心里发紧:“你怎么会在这?”
裴忌却不回答,只轻轻一扯,那抹额便被拽下来,是丝绸的质地,绣着二色百蝶的纹样,落在男人掌心,昂贵得刺眼。
他挑起唇,把抹额套到李道生脖子上,手指灵活地打了个漂亮的结,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就算如此,这么珍稀的布料映衬着面前这人有如艳色般的脸庞,皮肤薄嫩,耳畔柔软绯红,不必触碰,也已经能想象到其中细腻如花蕊。
不愧是三皇子的眼光,真是好看呢。
裴忌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那股常藏在笑容底下的凶残却渐渐显露出来,两颗虎牙亮如利刃,唇边却还是挑着的:“公公喜欢吗?”
那受宠的三皇子自是个多情种子,重情重义,也怜香惜玉,上一世便救了李道生一命,又给了他另一条活路。
当然,李道生并没有遭到什么危险,这一命,救的是他师父的命。
他师父便是刚刚离开的老太监,也就是引荐他入宫中的人,早年间监过事,如今年事已高,许多事情做不来,皇帝念他有功,给了他个轻松点的位置,如今和在宫中养老没有太大区别。
但没了监事的权力,地位自然也就低了,树欲静,而风不止。
杨妗的嫔位升得太快,终究还是招惹嫉妒,总有些会被其他娘娘当枪使的蠢货撞上来,争斗之中,底层人若是被牵扯进来,自然没命可活。
李道生虽然算不上什么圣人,但老太监对他有恩,他也没法做到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年迈的老人痛苦死去,自然想救他。
可他也只不过是伴在质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罢了,如今手上也没有什么权力,最多就是以命换命,要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太监去死。
这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三皇子出手相助了。
就如同外界所有对三皇子流传的名声一样,三皇子温柔仁厚,广结善缘,对谁都留存一份情意和善意,是个绝对的大善人,大好人。
然而皇室之中,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
别看方才三皇子笑语嫣然,几分留情,但只有身在其中的李道生知道,他对他说的分明是:“小九真正是绝色,比本殿下见过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还要美上三分,身材紧致,看几眼就让人流连忘返。”
“……本殿下既帮了你,公公可要想好到底该怎么报答我。”
多情的人说起这些话来顺嘴又轻浮,他甚至给美人系完抹额时,有意无意蹭过李道生的脸颊,而后竟要直接伸向李道生的衣襟,“女子的救命之恩或要以身相许,那公公,想不想也与我一同游湖?同船渡,共床眠……”
李道生忍了又忍,还是后退半步,推开了那只想要探进他腰间的手:“多谢皇子殿下美意,只是与奴才一同游湖,对您的身份有所辱没,恕奴才不能从命。”
“但殿下对奴才的恩情,小九没齿难忘,日后您若是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奴才一定鞠躬尽瘁,肝脑涂地。”
上一世李道生自然也受到过这些扰乱,时不时的揩油骚扰都是常事,但三皇子毕竟是陛下最宠爱的一位,身份高贵,是最好乘的那一阵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