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祖传秘方(1 / 2)

第175章 祖传秘方

中平二年四月十二,阳。

刘宏在西园暖阁里,听着头顶劈啪作响,看着窗外一片狼藉,心里极为抑郁。

农历四月已是初夏,躲进暖阁当然不是为了取暖。

暖阁是整个西园盖得最结实的地方,为了保障冬季能锁住温泉池的温度,同时兼顾透气,足足盖了三层屋顶。

眼下阳一带狂风大作,鸡蛋大的冰雹正随着大风如飞石般砸落,遍地都是冰坨子与残破瓦砾,精致的西园已被砸得破败不堪。

就和如今的大汉一样破败。

正月,凉州叛乱,北宫佰玉寇掠三辅,数万骑兵逼近长安。

二月,阳南宫发生大火灾,火烧了半个月才灭,不仅却非殿(天子日常办公和召开紧急会议的地方)被烧,钱库也被烧毁,南宫附近的鸿都门学也一同被烧成了灰。

三月,阳广阳门外,许多屋宅自行坍塌,坍塌的那些房子大多是官解,也就是阳南,是设立在阳南部的行政与军事管理区域。

四月十二,狂风大作,冰电如投石。

刘宏见过冰电,熹平六年(177年)丶熹平七年(也是光和元年,178年),

雒阳都下过冰雹。

刘宏清楚的记得那两年发生的一切。

与如今何其相似—

熹平六年,大旱,七州蝗灾。

八月,大汉与鲜卑之战惨败,汉军元气大伤。

随后太尉刘宽免职,司空刘逸免职,司徒杨赐免职。

一一这三人都是三辅人土,刘宽和杨赐都是帝师,弘农人,刘逸是南阳宗室,而且三人都是梁冀当大将军时徵辟入朝的。

与鲜卑战后,掌控朝政多年梁冀门人失去了兵力,刘宏真正稳住了皇位,不再提心吊胆担心被废。

当年王甫把三辅汉军送去与鲜卑消耗;而去年士族们将京畿汉军送去和黄币消耗·其实都是一路货色,谁也不比谁高尚。

而同样,在汉军元气大伤后熹平七年正月,合浦丶交趾乌浒蛮叛乱,胁九真丶日南乱民攻取郡县;九江丶庐江蛮人也同时复乱。

二月,日蚀,地震,阳南宫损毁,刘宏新建西园。

三月,为了招揽寒门士子而设置的鸿都门学,屋宅自行塌。鸿都门也是阳南门之一,与广阳门只隔了几里。

四月初七,狂风大作,冰电袭阳,且再度地震。

而狂风冰电之后,便是连年的乾旱丶洪水丶蝗灾丶瘟疫丶叛乱——·

这些天灾人祸,除了角色转变了之外,其它的事与中平这两年几乎完全没区别,就连每个月发生的事都没多大区别。

刘宏有时候会想,天人感应——真的存在吗?

番教所说的轮回,真的存在吗?

道家讲究的因果,真的存在吗?

若是存在,为何上天从来不降福泽,只降灾祸?难道天下人皆有大罪?

若是不存在,那这些年,又为何如轮回一般循环着从前的事?

其实刘宏很清楚,自己确实为了这个皇位做过许多不合天道也不合人道的事儿,若有天人感应,降灾于身是可以理解的。

但自己也是为了生存啊·

天子失了皇位会如何?

那便只能进陵墓,没有别的出路啊!

且不说失去便是皇位稍有不稳之相,哪怕是稍显软弱之态,也会招致无数虎狼扑来。

若是天下有变,臣属可以改换门庭,但天子却必死无疑啊其中艰险,又能与谁知?

年初,公卿们又在提立储之事。

每次公卿们提及立储之事时,皆是天子亲军衰弱的时候·—也皆是天有灾异,民不聊生之时。

可那史侯刘辩已被何皇后门下的土人教成了腐儒,什麽都不懂,又如何能理解这皇位之艰?

刘协聪慧,但却年幼,若是眼下立其为储,怕是用不了几天就会死于非命。

何皇后是如何对待刘协母亲的,刘宏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其实,自从将刘协送进永乐宫让董太后抚养后,刘宏从没让何皇后进过西园和永乐宫,自己也没再去过皇后的长秋宫。

但可笑的是,朝中百官却都说「何皇后得盛宠」—

这些朝臣又没当过太监,进不了后宫,却言之凿凿的说皇后受宠,似乎皇后不受宠就相当于挖了他们祖坟一样。

反倒是何进一言不发因为何进才是真正知道何皇后不受宠的人。

只是或许就是因为何皇后无宠,所以何进与党人越走越近了,不仅招揽了许多党人为大将军,还和袁家长期勾搭,甚至都快成了袁家的马前卒了!

雒阳南宫的火灾定是有人故意纵火,与上次火烧永乐宫如出一辙,烧毁永乐宫是为了断粮,这次火烧南宫,却是为了断钱!

这事是谁干的?

嫌疑最大的当然是长秋宫的人,否则南宫被烧,火势半月不绝,却丝毫没有烧到长秋宫的任何地方,连紧靠着南宫的园子都完好无损要不然,索性废后算了?

不行若是废后,何进与何苗必然会一起与自己对立,那就真的举世皆敌了。

如今何苗还算懂事,得让何苗逐步接管何进的势力,何苗与何进不同父不同母,没有血缘亲情但若要让何苗尽心任事,也让何进不至于太过离心,那还得忍着心中的不适去宠幸一下何皇后,真得让她受宠才行。

天子与采女区别不大,有时候也是需要以色娱人的·

先稳住宫内,再组新军控制好阳。

凉州叛军与关东士族走不到一起去,关东士族不是要争兵权麽,那就让他们去和凉州叛军争锋皇甫嵩想要乌桓骑,但乌桓骑肯定不能真给他,但也不能不徵发·—」·

此事无法明说,北军不可控,北军中候邹靖也只能调回来监视皇甫嵩。

幽州渔阳张举张纯二人大传弥天教,那就只能让了解此事且征伐过张纯的刘备去盯着,无论刘备是否可靠,至少他和张纯有仇。

这破破烂烂的天下,也不知如何才能缝补,身为皇帝,竟不能明发诏令——·

毕竟刘宏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当上了皇帝,世上便不再有善恶忠奸,只有可用之人和不可用之人。

能用的人本就不多,但凡是能用的人,也必然会有其自己的心念,天下熙熙,又有谁不想公侯方世?

刚登位的时候,自己也曾有过雄心壮志,想做汉武。

可现在看来—

算了,就这样吧,阳不被打烂就不错了。

别让这大汉断在自己手里就行。

思索半响之后,冰电渐渐停了。

刘宏没出暖房,而是避入了静室。

他知道,接下来会有无数人来报灾祸损失,张让现在一定在静室门外等着了。

刘宏不想听什麽大风冰电损失,反正听了也是无用。

朝廷现在没钱,连募新军的钱都不够,没法救灾。

但南宫总得重建啊,要不然连个办公室都没有—阳南也得重建,要不然各郡小吏人都只能进阳城办理公务,那这阳就更不安全了。

「阿公」

刘宏朝门外唤了一声。

「臣在。」

张让果然在门口。

「拟诏——今年于常税以外,按田亩抽田税,每亩十钱,用修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