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去年冬天,她师父圆寂,她安葬了师父,便无处容身,又听说太子妃立誓为太子终生守丧,便请旨进宫来陪伴太子妃,
陛下也允了,为其在太子东宫新建了一座佛堂,不料她并未入住佛堂,而是跟看太子妃来了慈宁宫,也在这座草庐之中修行。」
贾元春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麽,不管这妙玉是不是一个正经出家人,有她陪着太子妃,总比太子妃长伴枯灯,一个人孤单寂寞的好。
见贾元春不再问什麽,戴权这才让小太监过去通传,不一会,身着丧服的太子妃张嫣便和妙玉,二人联袂出了草庐迎接贾元春。
只见这妙玉头带妙常髻,身上穿一件月白素袖袄儿,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拦着秋香色的丝绦,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手执尾念珠,跟在太子妃身后,走路左扭右扭,好似风摆杨柳,怎麽看也不像是个出家修行之人。
贾元春,张嫣,妙玉,三位女子彼此见礼之后,张嫣本要请贾元春去殿内叙茶,不料却被贾元春笑着拦下了。
「嫂子为太子守丧,平日里住在这草庐之中,怎好因为我来了,便改了规矩,再说了,这草庐甚为雅致,在这里烹茶叙谈,倒也不失为一桩雅事。」
张嫣无奈,只好请了贾元春入内。
进了这座草庐,果如戴权所言,虽不如寝殿暖和,但也不算寒冷,勉强是能住人的。
草庐之内,设有两张床榻,榻上皆铺设草席,被褥等物。
其中一张榻上,原本摆放枕头的地方,却没有枕头,而是放着一个用泥土夯制的土块,以为枕头之用。
贾元春不用猜也知道,这张榻必然是太子妃张嫣的了。
除了两张床榻,草庐之内另有一些桌椅儿案,桌案上放看些佛经,笔墨纸硕等物,给这座草庐增添了几分书墨香气。
贾元春,张嫣,妙玉,三位女子分宾主落座,伺候张嫣的宫女连忙上茶。
张嫣为太子守丧,自然不会喝什麽上好的名茶,故而茶盏里乃是极为便宜的粗茶。
就连这茶盏,也是粗陶所制,贾元春那葱段般的小手捧着茶盏,只觉十分手。
贾元春抿了一口,只觉苦涩难当,再细细一品,回味却是甘甜的。
贾元春手执茶盏,细细思量,只怕这等粗茶,太子妃平日里也是不喝的。
唉,太子妃与太子夫妻情深,固然是一桩美谈,但终生守丧,大好青春年华,就此白白蹉跎,这又是何苦呢?
若是太子在天有灵,只怕也不会愿意看到,太子妃如此折磨自己吧?
贾元春心里这麽想着,嘴上却什麽都没有说,只因她心里明白,这番道理张嫣自然也是明白的。
而且这些话不用她来说,这些年已经有人与张嫣说了无数遍,但张嫣都不为所动。
既然劝不动,她索性便也不劝了,时常来看看她,照顾其生活起居便行了,
至于其他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想至此处,贾元春檀口微张,又抿了一小口茶。
「嫂子,你这茶倒是不错。」
张嫣看了眼贾元春,又警了眼妙玉,这才慢悠悠的说道。
「不是茶好,乃是水好,这水乃是......
说到这里,张嫣欲言又止,又警了眼妙玉,意思是这水是你的,还是由你来说吧!
妙玉见状,只好接过话茬,继续说道。
「启禀娘娘,这是五年前,我和师父收着梅花上的雪水,共得了一花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也一起带到京城,前日方才开启,只吃过一回,这是第二回。」
贾元春点了点头,笑道。
「如此说来,我倒是个有口福的,托了嫂子的福,这才饮了这般好水,品了这般好茶。」
接着,贾元春又赞叹了几句,这才仔细打量起了妙玉。
只见她长挑身材,生得娜窈窕,黛眉如画,眼含秋水,容华若玉,好似山中清泉,清冷而美艳。
再细瞧其行动举止,飘逸大方,宛若仙子下凡,怎麽看都不像是一个出家修行之人。
贾元春心有所动,思量着这妙玉与太子妃关系匪浅,若想劝说太子妃不再为太子守丧,只怕最终还是要落在这妙玉身上。
再加上她身材如此娜,容貌又如此的天香国色,刚刚与她叙谈一番,也是个见识不凡之人,真真是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如此一位绝代佳人,出家修行,每日里礼佛诵经,岂不是暴天物吗?
若是让陛下收了这妙玉,若是让妙玉去伺候陛下,岂不是既得了美人,又给劝说太子妃之事,平添了几分助力。
只是这妙玉到底是自幼出家,也不知道向佛之心是否坚定,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的好。
反正她人在宫中,自己有的是工夫筹谋此事。
想至此处,贾元春看着妙玉,不由得唇角含笑,露出几分姨母笑。
「妙玉师父,我也常读佛经的,尤其是《金刚经》,每日都会读上一会,每一次诵读,都会有截然不同的全新感悟妙玉师父若有闲暇,不妨来我的长春宫坐坐,我读经之时若有不解之处,也正好向妙玉师父请教。」
贾元春这话,说的冠冕堂皇,毫无破绽,妙玉自然不疑有他,首微点便答应了。
随后,贾元春又与张嫣,妙玉品了会子茶,说了会子话,这才起身告辞了。
再说张嫣,见贾元春前来,心里便猜度着,定然是皇帝让贾元春前来,劝说自己莫要如此折磨自己,莫要再为太子守丧了。
结果从始至终,贾元春劝说她的话,连一个字都没有提,反倒把张嫣给整得有点不会了。
她起身送贾元春之时,一直在观察着贾元春的神色表情,还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难道说,贾元春今儿来慈宁宫,并不是来劝说她的,我粹只是娌之间串串门,聊聊闲篇口?
且说贾元春离了慈宁宫,既不去裂清宫,也不回自己的长春宫,而是去了李崇日常处理政务的武英殿。
这会武英殿之内并无朝臣,故而贾元春毋需通报,便直接走了进去。
甫一踏入殿门,贾元春便看向御座上的李崇,娇声笑道。
「陛,劝说太子妃,臣妾有法子了。」
正在批阅摺子的李崇,闻言毫是一惊,继而大喜过望。
他三两步走玉阶,扶起正欲行礼的贾元春,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有什麽法子,快说。」
贾元春依偎在李崇怀里,柔声说道。
「陛瓷,请您收了妙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