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烈两口子问她什麽情况,她就说:「噫,中了。」
等钱进结束加班推开门进屋,屋子里全是笑声。
看到弟弟的脸,钱夕开心的拍着手说:「老四,成了丶成了,二姐进知青安置办了。」
钱进很高兴,说道:「这太好了,怎麽样?过程顺利吗?」
「顺利?可别提了!」钱夕开始今天第N次绘声绘色地讲述:
「你猜面试最后考官问了个啥问题?」
她模仿着考官那严肃的表情和声调:「『钱夕同志,如果你被录用,能解决多少知青的就业问题?』」
她这一学舌,钱程赞叹道:「有那味了,我们单位领导问我事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这个语气。」
钱夕说:「哎呀,我那会儿一下子懵了!心说这话我咋接啊?解决多少?我一个小工能解决多少?」
钱夕哈哈笑着,脸上洋溢着终于卸下千斤重担的畅快。
「我脑子里就想着咱突击队,想着你!」
她指着钱进露出开心的笑容:「我就心一横,直接说了:『各位领导,能解决多少我说不准!可我弟是钱进!泰山路钱进!』我就报了你的大名!」
「噗——」正准备喝水的钱进当场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被呛得忍不住咳嗽。
这不是他夸张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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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魏清欢,两手一摊:
昨晚我说什麽来着?
魏清欢尴尬的说:「这不就是你通过自己的关系帮二姐找了一份工作吗?」
钱进说道:「这怎麽能一样?」
「我是不是真心实意丶确确实实的帮知青们解决就业问题?」
「二姐跟我是亲属,如果她在知青安置办上班了,是不是可以直接跟我沟通,更好的去解决知青就业问题?」
「再说二姐是靠你们辅导丶靠真实水平通过了笔试的,更是靠她自己的下乡经历和初中学历获取了参加考试的敲门砖!」
魏清欢无奈:「对对对,你说的对。」
钱进得意洋洋的仰起头:「本来就是嘛,我要是提着礼物去他们单位托关系,那叫走后门给她找工作。」
「现在他们单位明显想招能解决知青待业问题的人的亲朋好友,二姐就是这样的人嘛。」
钱夕的笑声更响了:
「是这样,那主考官,一张脸刷地就变了,跟唱戏的变脸似的。」
她比划着名考官表情的变化,笑着说:「考官们当场就说,『没问题了!你被录用了!以后跟你弟钱进同志联系就是重要任务!』」
笑着笑着她又有些尴尬:「其实小魏老师说的对,说到底,我能找到这工作还不是看你的面子吗?」
钱程安慰她说:「可咱没走后门呀,包括我的工作,还不是因为领导最后看老四的面子了?」
「如果我钱老大祖祖辈辈就是黄土高坡上一个农民,现在我来了海滨市,就算我条件都符合政策,人家工商局能叫我进去?」
「这个咱们就不用瞎想乱寻思了,反正咱哥妹俩的工作都没有送礼走后门,都是符合政策丶符合条件,光明磊落进入的单位。」
时间早就过了秋分。
此时白天已经变得很短了,夜色来得比前些日子早了许多。
海风带着深秋的凉意钻进泰山路的窄巷,家家户户窗口透出的昏黄灯光,像漂浮在墨色海面的零星渔火。
钱夕虽然回城已经有些日子了,却一直觉得自己还是像这种渔火。
飘在海面上,冷冷清清孤零零。
直到今天解决了工作问题。
直到确实有单位接收了。
至此她感觉自家在海滨市彻底站稳了!
马红霞理解她这种情绪,以前虽然她们家里回了城丶落下了户口,可她就是感觉这地方一切不实在丶让她不踏实。
但当自家男人办下工作证了,端上铁饭碗了,她一下子安定下来。
她理解小姑子的心情,所以她笑着说:「今天我特意领着孩子去了一趟农贸市场,买了牛肉羊肉,今晚是不是得庆祝一下?」
钱进说道:「庆祝,确实得庆祝。」
马红霞说道:「哎呀这就好,我是真害怕你回来一看这不年不节我又买牛肉又买羊肉乱花钱……」
「嫂子你看你这话说的。」魏清欢挽袖子,「你就是我们在生活上的主心骨,我们听你安排。」
马红霞帮她放下袖子:「听我安排那小魏老师你歇着,你们都休息,我去忙活。」
「晚饭我准备的差不多了,尝尝我们家乡风味,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
「肯定吃的惯,妈,俺大舅妈晚饭做的老香了!」钱夕大儿子陈建国眉飞色舞的说。
钱夕哈哈笑:「多香呀?」
钱进看着大人逗孩子,脱掉外套找了张椅子坐下。
此时他算是褪去了白天在单位的雷厉风行,浑身上下露出了几分难得的松弛。
以及,家主的沉稳。
刚回城不就的三嫂子赵晓红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他道谢后端茶打量房间里的情况。
只要天气不错丶没有意外,那麽一家人都在一起吃饭,这是他定下的规矩。
此时钱程挨着他左手边看书。
他现在肤色和刚回城时候差不多,气质不一样了。
主要是以前穿粗布衣裳,如今穿着一身崭新的深蓝色中山装,并且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这样便自然而然的有了一股机关干部特有的感觉。
钱夕今天高兴,而陈寿江此人活跃,于是两口子便逗着一群小孩和一条狗在玩。
钱家老三钱烈和他的媳妇赵晓红则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笑吟吟的看孩子们玩闹,时不时有孩子一头扎进他们怀里,他们便配合的开个玩笑。
钱烈的轮廓和钱进是最像的,但更沧桑丶更清瘦。
他的肩膀微微塌着,干什麽都习惯性弯腰,这是在滇南地区的山林里作业养成的习惯。
另外马红霞进进出出的忙碌着,有香味从厨房冒出来,引得孩童们时不时跑到门后往里看。
钱进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沫,啜饮了一口。
他感觉自己现在变化很大。
比大哥更像当官的……
但他也没办法。
现在钱家就是他在当家,他也必须得当起这个家来。
考虑一番,钱进招呼马红霞:「大嫂,差不多了吧?」
马红霞说道:「诶,差不多了,我再用铁锅糊个饼子,今晚吃我们那里的青稞面饼子,香着咧。」
钱程问道:「还有青稞面呢嘛?带回来一共五十来斤……」
「我上个月托老六给邮寄的,今天刚到,今晚正好给孩子他二姑庆祝嘛。」马红霞搭腔。
这样钱程很高兴,对钱进说:「上个月你忙着呢,烤的青稞面饼子都叫我们吃了,今晚你回来了好好尝尝,这饼子烘烤得两面金黄焦脆,好吃着呢。」
钱进说道:「好,今晚好好尝尝,嫂子你忙的差不多过来坐下。」
「今天把咱自家人聚得这麽齐,是件好事儿。正好我二姐找到了单位,这样咱一家人,好好说说话。」
钱程给妻子使了个眼色。
马红霞擦擦手说:「那我去把手抓羊肉的火候调小点,把洋葱爆炒牛肉给放锅里温起来。」
很快,屋里大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魏清欢往楼上指了指,最大的钱途立马跟赶鸡鸭一样将弟弟妹妹都赶上楼去。
「头一件,」钱进的视线落在大哥钱程身上,「大哥是咱家的顶梁柱,上个月进了市工商局,咱们也没正儿八经庆祝庆祝。」
然后他又看向钱夕:「第二件喜事,是钱夕同志。钱夕同志有韧性,一个小姑娘跑到祖国北边冰山雪地里去鏖战,如今回来也端上国家的饭碗了。」
「还是个临时工呢。」钱夕调侃。
钱进说道:「这事我打听过了,好好干,到时候领导向组织上申请一下就能转为铁饭碗。」
他笑着看向陈寿江:「当然二姐夫,这军功章可有你一半,这些日子里钱夕同志顾不上家里,那两个捣蛋孩子全是你在收拾。」
陈寿江一甩手:「四兄弟你这整啥呢,这是俺家自己的事我能不上心?再说了,我老婆成国家干部了,以后我在运输队里也能挺直腰板了!」
钱夕调侃他:「咋了?以前我没工作,你腰杆还软着呢?」
她拧丈夫肋下,屋内又是一阵喧腾。
钱进说道:「二姐夫,二姐这路稳了,往后就看你的了。」
「我听乔老哥提过,他说你开车有悟性,就是差一本驾驶证。」
「这东西现在金贵,有了它,你就能把方向盘,到时候有条件了,你自己搞一个运输公司,咱想办法帮你买上车,自己跑运输,准能赚大钱。」
陈寿江懵了:「啊?自己搞运输公司?这又是啥?我自己组运输队?这不是闹玩吗?」
钱进笑道:「改革开放了,一切都有可能了。」
「不过这个不是今晚的重点,你就说你能不能拿出驾照来吧。」
陈寿江对此很有信心:「这指定没问题,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我以前就会开车了。」
「你想想就知道了,在俺们林场那样的地方能少得了车?俺们哥几个喜欢开车的,都一早摸上方向盘了,不过没条件考驾驶证,没那个资格呀。」
钱进说道:「现在资格有了,师傅有了,你后面加把劲把证考出来。」
陈寿江用力点头:「这指定的事,乔师傅跟我说过了,俺单位年底就有两个考驾驶证的名额,他准能给我留一个出来。」
钱进说道:「好,有谱了,这事就好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