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武功学到狗身上去了吗?」
他这一开口,就将屋内众人一并骂了进去。
大半江湖人都是面色涨红。
「高前辈说的轻巧!」
有人也不知是怕到了极点,还是怒到了极点,也不管高明武功和辈分远在自己之上,
豁然站起身,红着脸反驳道。
「今日的局面,不过是朝廷势大丶江湖衰微,因弱而错,在场所有人都有份儿,难道还能逃了你高明高前辈吗?」
「您若是有破局之法,还用在这里与我们一起躲藏?拼命的勇气我们不缺,可这条命就是想送也没有顶用的地方,这难道是我们的错吗?」
高明一声冷笑。
「那你在这废话就有用了?」
「我说了,不想牵连师门,自己出去划烂了脸投河。今日护城河里到处漂着尸体,锦衣卫查不到你的头上还是说,你不敢?」
那人青筋暴起。
「有何不敢!」
旋即在众人惊的目光中,提剑就往自己脸上一划,将脸划得稀烂,快步走到门边,
就要推门出去投河。
手刚放到门上,却被按住。
拦住他的人,是高明。
他不明所以,惊怒道:「高前辈还有何事,难不成还要羞辱我吗?」
高明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伸手掐住了他的脉门,运转疗伤功法,将真气渡入他的体内,为其治愈脸上的伤势。
那人都快被高明弄懵了。
「高前辈,你这是」
高明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既然不怕死,不如闭嘴做事。」
「你当我费劲儿将你们聚集起来,就是为了在死前有个伴儿吗?」
那人先是一楞,而后一惊,最后一喜。
「高前辈,您有破局之法?」
高明摇摇头。
「没有。」
「但有人有,而且就在这屋内。」
那人一,目光扫视屋内众人。
可找了半天,却只看见一片跟自己一样的迷茫表情。论武功丶出身丶师门,都没有出乎意料的人物,也想不到有谁能破局。
高明却是转过身,盯住了一人。
「阁下,方才说的话您也听见了,我们已经被逼到了绝路,您的盘算已经成了。现在正是坦诚布公的时候还要藏着掖着吗?」
众人目光齐齐转去,顺着高明的视线,看向一个中年男子。
「啊?」
「这是谁?」
「好像是青阳门的真传,一流水准—也没听过有什麽出奇的地方啊?」
都是不解。
就连那中年男子,也是一副惊莫名的表情。
高明却没有丝毫迟疑,迈步朝他走去,沉声说道。
「阁下觉得江湖人就都是粗人,就都是没有心计的傻子吗?」
「从收到玄览消息的那时起,我就刻意留意了一下赶到京城的江湖同道的门派位置丶
到达时间丶人手。」
「若消息是口耳相传,那应该越远的门派到的越晚丶人手质量越差才对,毕竟高手也不是都在门内缩着,召集也需要时间但情况却根本不是这样。」
高明走到中年男子面前。
「我发现,越是倾巢而出的大派,反而位置有远有近,若按距离和到达时间推算,出发时间几乎都在同一天.这是个有人刻意推动的计划。」
「我与几家大派的人套了套话,发现他们的消息来源各不相同。但共同点是,都有门内很重要的人物,在推动这件事。」
「易容?乔装?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样,但昨晚-我悄悄跟去了王恭厂,见到了安梓扬与昆仑派女弟子的对话。」
高明沉声说道。
「虽然诡异莫名,叫人难以相信,但我亲眼所见———安梓扬叫她刘公公。」
「夺舍?分身?转世?」
「眼下这些不重要,但阁下将我们引到京城,总是要做些什麽的吧?再不说,恐怕就要晚了。」
高明居高临下地看着中年男子。
屋内气氛凝重了起来。
有人听懂了,有人没听懂。
但所有人都能明白,眼下就是生死攸关之时。今日是否能活,只看高明是否认错了人。
数十双眼晴盯紧了那个中年男子。
半响,中年男子面色一变。
所有情绪都从他身上消失,目光平静如水,仿佛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
他平静地说道。
「你如何确定是我?」
高明也平静回答道。
「我不确定,但我赌对了。」
刘瑾又问道。
「你早就知道我要把你们当刀,为何还要来?」
高明笑了。
「为何不来?」
「朝廷打压天人是假的吗,李淼强压江湖是假的吗,武道前路断绝—是假的吗?」
「江湖势微,若只靠我们自己,恐怕这辈子都要匍匐在朝廷脚下当狗,对着锦衣卫摇尾乞怜,看着自己一日日老去,武功却不得寸进—明明可以修成两路丶三路天人,却不能迈出那一步。」
「这条命若一日日蹉跎下去,不如扔在对的地方。有人做了我们做不到的计划,就能对朝廷产生我们构不成的威胁。」
「我来试一试,助阁下一臂之力,看看能不能为江湖后人开出一条路来,不可以吗?」
高明说得轻松写意。
「时间不多,锦衣卫随时都会追到这里来,阁下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若没有,不妨早点将计划拿出来。」
「我们已经彻底恶了朝廷,朝廷也已经下定决心要灭了我们。我们没有其他路可走,
阁下可以放心了。」
刘瑾站起身来。
扫视一圈屋内众人,最后将目光停在高明身上。
「我乃东缉事厂掌印太监,刘瑾。」
「时间不多,请诸位随我来。」
「我有一些东西丶一条密道丶一处藏身之所,要交给诸位。」
与此同时,安梓扬与两位供奉迈步走入外城,抬头与梅青禾打了声招呼,并肩照着蛊虫指示的方向,迈步朝着高明所在的位置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