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珈目光深深:「你来这里,是严家知道了什麽吗?是他们让你来的?」
「不是!」陆璎腾地站起来,「是我自己要来的。他们不知道!不但如此,他们还在防备我!我在他们眼里算什麽?是我猜到他们防备的是父亲!」
陆珈恍然。
默了下她又道:「他们是如何合计的?」
「我不知道。」陆璎幽幽望着雨幕,「我被隔在外头,听不到一个字。就连严梁,他也守口如瓶。」
陆珈蹙眉。
陆璎脸色在灯下又些苍白。
陆珈站起来:「你在害怕麽?」
陆璎避开她的目光:「怕不怕,重要吗?对我来说,难道还有退路可言?我是个亲手杀死生母的恶魔,我这辈子都洗不清了。」
陆珈沉默片刻,走到她旁侧,同望着雨幕:「话虽如此,但无论如何严家都不是一个值得赴汤蹈火的选择。那是什麽样的人家,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你很清楚他们干了多少坏事,知道他们的权力地位是踏着多少忠臣良将的尸骨上来的,也知道他们的风光荣耀背后,又有多少百姓在挨饿受苦。
「你母亲被暴露身世之前,仅仅只是他们收的一个义女,却也可以随意拿捏我的性命,那麽在严家人手上攥着多少人命,这些不难猜想。」
陆珈侧转身:「我知道你读书明理,眼界与一般女子不同,所以在遭遇坎坷之后,还是一意孤行,想在严家咬牙拼杀出一条翻身之路。
「可是你却罔顾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严家并不值得你这麽做。
「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拼杀,越是用力,你就会陷得越深。
「不是沈家想要弄垮严家,也不是父亲想要他们垮,侵吞军饷,已经是不顾社稷安危了,更何况他们还有别的重罪待揭!如此便是没有沈家陆家出手,也会有别的人站出来。
「严家大厦将倾已成定局,当初在我和你母亲之间你从未插手,足见你是个知晓是非的人。所以即便时至今日,你也不是完全没有退路,端看你想怎麽走。」
陆璎手扶窗台,双唇微微颤动。
陆珈拿绢子替她把泪水拭去:「类似的话我从前也跟你说过,人各有志,我自然无法强迫你如何选择。但你感到害怕的时候没有去找父亲,而是前来找我,我很欣尉。可见你对我多少还是有几分信任。那麽我的话,你得闲再好好想想。」
陆璎被她拭乾的泪眼又已湿润。
她把头别开:「我该走了。」
说完她退后半步转身,再次环顾这屋子:「不得不说,我真羡慕你现在的样子,也真喜欢像现在这样跟你促膝说话。要是你我从小就生活在一起,不知该有多麽好。」
陆珈默默拿起旁侧披风替她系上:「靳氏出逃之后,严家必然已经加强防范,就算你出来的时候不曾让人发觉,回去也该小心些。严府防卫不弱,我们的人进不去,回头我让人蹲守在府后,你有什麽情况,可以试着联络他们。」
陆璎看着她给披风打结:「你不必如此待我。」
「你对你母亲来说有罪,对我来说却未必是。」陆珈拂平她的衣襟,「我们不一定非得成敌人。就算真有那日,那也等到了那日再说。」
陆璎眼泪又浮上来,她哭着道:「这是你的诡计吗?你想拉拢我当你们的同夥。」
陆珈笑叹:「那也得你愿意中计,不是吗?」
陆璎哭了一阵,吸着鼻子止住声息,涩声道:「严颂可能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他在内阁衙门里待到深夜才回来,我不知道他想的什麽办法,但是回府之前他就让帐房们全都往上房去候着了。
「另外,严梁从他房里出来时,手里持着一封信,看到我后就迅速收起来了,我猜想他们急着联络什麽重要之人。
「我知道的只有这麽多,剩下的,你们斟酌吧。」
说完她撒开手,转身走入雨幕。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瞬间照亮她急速穿过庭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