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墙面的一整片空洞就在前方,傍晚的风和夕阳从那里铺陈进来,沿着满地灰尘和杂物浸入他的眼底。
连同这些一起的,还有一个又高又瘦的背影。
他穿着黑色西装,头发长到脖子,正盯着洞口外出神,听到脚步声也依旧没有回头。
温璨停在他身后几米远的位置,片刻后才开口:“你找我?”
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陈述句。
那人依旧没有回头,回答时还是以神游天外的语气:“你没有带警察来呢。”
“你是不知道就约我来了吗?”
“那倒不是,我对你这点了解还是有的,”那人顿了顿,像是经历了一次回魂的过程,才慢慢偏过头瞥了他一眼,“但我有些好奇,没有带警察的话,那你有没有带上足够动人的腹稿,来说服我去自首,为你亲爹的判刑添砖加瓦呢?”
“我说没有你会相信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对你的了解仅限于此。”
那人揣着兜转过身来。
笔挺的黑色西装被夕阳描了边,愈发黑得彻底,连带着一张苍白的脸都显得渗人起来。
他微微抬起头,直视温璨的眼睛,嘴角没有一点笑意:“很久不见了啊,温璨。”
“董事会上不是刚见过?这也没过去几天。”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是个很有信念的演员,角色扮演的时候都会全情投入的,你这样说话是抹杀了我的努力。”
倘若手里有酒的话他这会儿怕是要朝着温璨举杯了,即便环境如此破败荒凉,他却依旧有种不合时宜的风流和矜持:“那时候跟你见面的是温荣的狗头军师,但现在跟你见面的,可是池弯刀最好的学生,也算是你的同门师兄。”
男人——陈嵘,对着温璨一笑:“我们已经三年不见了——游梵还好吗?”
“想知道就自己联系。”温璨已经有些不耐,“你今天找我就是为了叙旧吗?”
“怎么会?来的要是游梵我还能跟他叙叙旧,我和你有什么旧可叙?非要说的话……”他微微一顿,“就只有老师可以聊了。”
“……”
陈嵘抬头一笑,苍白的脸上薄唇咧开,竟然十分灿烂以至于叫人感到诡异:“那就来聊老师好了——温璨,你要放过温荣吗?你要放过你亲爹吗?”
“……怎么可能?”
“是吗?”在毫无预兆地切入主题后,陈嵘自然而然地举起手机挥了挥,“他们已经在申请取保候审了哦。”
“不会成功的——就算成功了,也随时会因为证据的进度而被扣回去,等到精神鉴定的二次申请下来,再加上别的证据,他一定会被判死刑的。”
“是吗?你这么确定?”陈嵘把手机收回掌心,迈步走向他,“看来你的法务团队已经研究过很多次了?”
“当然。”
“那……他到底什么时候会被判死刑呢?被判死刑后,又会不会有缓刑呢?如果有的话,缓刑又会缓多久呢?”
“不会有缓刑。”
“你又知道了?”陈嵘绕过他,在他身后停了一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那你也知道温荣会发起这么激烈这么完备的反抗吗?哦不,不是他,是温胜天,是你爷爷……你有预料过那个原本什么都不管的老头子,会在死到临头时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父爱,为你亲爹保驾护航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