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戎其实已经明白了大致态度,不过他还是装作一愣,反问一句:「什麽废话?」
孙老道不耐烦摆摆手,直言道:「你家那老人没救了,等死吧,得了消渴病还不等死,想等啥呢?」
欧阳戎闻言倒是没生气,反正都是编的话术,与他无关,他只是帮谌佳欣问。
此刻,他也耐性子,追问道:「有这麽严重,当真是绝症了?」
「废话!」
孙老道瞪眼道:「你这亲朋若不是老人,是中年人或年轻人,得了消渴病,老道我倒是能有几道小小偏方,帮忙延缓,能否根治看运气,可你倒好,一开口就是七旬老人,还是得了这绝症消渴病,这不是茅厕里点灯找屎那是什麽?古往今来,就没听说有人能治好的。」
欧阳戎有些哑然。
孙老道越说越不说:「话说,你小子是不是来找茬了,道爷我是有些医术没错,但也不是神仙,什麽绝症都往道爷这里塞,搁着玩道爷呢?」
欧阳戎咳嗽了声,依旧反覆确认道:「老先生是说,此症确实没救了?」
似是愈发觉得解释来解释去,面子上挂不去,偏偏门外这臭小子还反覆的问,孙老道没有正面回答,直接没好气的呛了一句:「就算治好了,有屁用啊,都已经年过七旬,还想活多大?再说百年不成?
只要不是炼气士,这年龄,凡人过几年都得死,别瞎折腾了,老实等着吧。」
欧阳戎缓缓点头,记下了这些措辞,准备回去回复谌佳欣。
当然,这些都是老道人说的,与他无关,只是带话,虽然这些话确实有些不好听就是了————甚至欧阳戎都觉得,按住谌佳欣和她阿翁的爷孙女情,她若是听到后,不顾一起冲进来砍了孙老道的心都有了。
不过这就与欧阳戎无关了。
孙老道语气不爽,继续道:「这种消渴病,很是少见,你这位年迈亲人倒也倒霉,不过,这消渴病症一般属于富贵病,发病基础除了先天禀赋不足外,还有重要一条,饮食失节。也就是说,是家中太富裕了,吃喝不愁,才饮食不当,比如过于喜欢甜食,如此下去,日积月累,才有了如此症状,呵,有钱人吗,倒也不值得同情,算是半个活该。」
老道人倒是丝毫不顾及面前的欧阳戎,可谓是一点口德不积,直言直语起来。
连「外人」欧阳戎听了,都微微皱眉起来。
这些话,肯定是不能原封不动带给谌佳欣的,否则欧阳戎都要被愤怒的剑服小娘给迁怒。
此刻,欧阳戎在脑海里默默删除了,置若罔闻,假装没有听到。
孙老道却误以为,他是还有些不信,还心存幻想,冷笑一声:「呵呵,道爷我没猜错的话,你这年轻亲人,是不是还有些尿甜?当然,这个症状一般人是发现不了的,除非像道爷我这样经验丰富。」
欧阳戎忍不住问道:「老先生尝过?」
「————?
」
孙老道顿时噎住,瞪眼骂道:「尝你娘,此症状在古籍上有过记载,道爷当初也遇到过一位得此病的病患,此病也算是稀奇了,道爷好奇,曾用小动物试过,确实如古籍所说,诚不欺人。」
不知为何,欧阳戎越听越觉得此症有些熟悉。
此前谌佳欣说起时,他还没怎麽注意到,直到此刻,孙老道随口提到,这消渴病患者的尿液很甜,他才后知后觉,有些反应过来。
多饮多尿多食,还消瘦疲乏,外加尿甜————这,这不就是糖尿病肾病吗?
好家夥,原来他们嘴里的消渴病是指这个啊,是这个时代的人对糖尿病的称呼吗————
欧阳戎此前听到消渴病时,都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什麽没听过的疑难杂症————毕竟欧阳戎以前对医疗方面的事接触的少,只会一些基础知识,不算专业。
可若是换成了这个病名,他可就太熟悉了。
此时,黑色水帘门内,唠唠叨叨了好一会儿后,老道人发现,门外的送饭青年有些安静下来,没啥声音传入,也不知道这臭小子是在想些什麽,有没有认真在听,当然,这臭小子若是在悲伤哀愁,他倒是乐得见到,能心情愉悦好一会儿。
「你小子怎麽不说话?傻愣着干嘛。」
「没,没事,还是老先生见识多,小子受教了。」
孙老道乐呵呵道:「没事,若是伤心,就放声哭吧,呵呵。」
低头思索的欧阳戎,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黑色水帘门,有些心不在焉的回了句:「是有点,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都是天意,强求不得。」
孙老道摆摆手,有些不满:「你可千万别这麽想,别想这麽开,哭吧哭吧,绝症呢,只能等死了。」
欧阳戎闻言,像是被触发了什麽似的,嘴中呢喃:「不不,不算绝症,这可不是什麽绝对的绝症————还犯不着,怎麽会是绝症呢————」
门内的孙老道,直接听乐了。
虽然他真不知道,欧阳戎是哪位亲人得了此病,但是不妨碍他看欧阳戎不顺眼,连带着此刻幸灾乐祸。
只道是欧阳戎陷入了大多数病患亲属那种心存幻想的癔症状态。
见多了的老道人,微微眯眼,嘴里笑呵呵的说:「嗯嗯,没错,就是这种不抛弃不放弃的信念,绝症嘛,不怕的,能治好,总能找到治它的神医的。」
他皮笑肉不笑的请求道:「这样吧,找到了能治此病的神医后,麻烦也给道爷我引荐下,儒生们不是爱说什麽三人行必有吾师嘛,这道理太对了,道爷我也要向他学习学习,乾脆给他磕俩个头,拜师学艺下吧,毕竟是道爷我学艺不精,还得找这名师,再学再炼下啊。」
孙老道语气说不出的感慨。
欧阳戎像是没听到他话语中藏着的挪笑,此刻他回过神来,望着前面牢门,抬手挠了挠头,嘴里呢喃道:「呃,磕头拜师学艺————到时候再看吧,这怎麽好意思呢————」
门边的木讷青年,语气还有些小羞涩,顿了顿,他嘴里好像还嘀咕一句「不收徒」什麽的。
也不知道是些什麽奇怪意思。
牢门内的孙老道:???
你小子在臭屁什麽呢,到底有什麽好骄傲的。
老道人满头黑线,嘴角狠狠抽搐了下。
「什麽乱七八糟的,你小子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他语气狐疑问。
欧阳戎收回眼神,握拳捂嘴,咳嗽了声。
然后他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回应了句:「没事了,老先生,只是随口问问,您说的对,年纪都那麽大了,不必强求了,顺其自然吧。」
孙老道的嘴巴,是一如既往的损:「哼,真希望你别这麽想,千万不要如此乐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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