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正中,摆着一个通体雪亮晶莹,如同白玉制成的盘子。
白玉盘上,去骨的鳝背如乌金缎带般铺陈。
鱼身被裁成一指宽的软兜,墨玉般的表皮迸出琥珀光晕,蜷曲成古钱状的鳝段在青瓷盘中列阵,每一道褶皱都蓄满酱色的汁。
香味扑鼻,光看卖相就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
原本小声哭泣的胡雨婷也不哭了,她眨巴着那双水润的眸子,注视盘中的鳝段。
好香……
看上去好好吃。
“咕噜……”
姐妹二人不知是谁暗咽了口口水。
这道口水声打破了宁静。
店小二伸手,轻轻在白玉盘上扇动几下,淡淡的香味随着他的动作弥漫在大堂中。
大堂里坐着吃饭的食客们见到由淮扬春大师傅所做的“软兜长鱼”,一个个面露好奇,眼中带着一抹馋意。
店小二矮身恭敬道:“客官您先慢用。”
“如果还有需要,再喊我。”
“嗯。”
陈九歌点头。
店小二离开。
陈九歌低头瞥了一眼白玉盘中的软兜长鱼。
“华而不实。”
他眉头微皱说出了第一句点评。
陈九歌从筷筒中取出一双筷子,夹向鳝鱼。
筷子夹起蜷曲的鳝肉,柔若无骨的鱼身颤巍巍晃动,浸润酱汁的鳝段,宛若漕船过闸时被浪花托起的缆绳。
江淮一带的名菜,自带独特的文化背景丶意韵。
陈九歌将鳝鱼段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两下。
他轻轻摇头,嘴里发出一道轻叹。
胡雨萱眼巴巴的看着这道价值八十两的软兜长鱼,忍不住问道:“吕公子,怎麽了?”
“不好吃吗?”
“嗯。”陈九歌点头,言简意赅道:“不好吃。”
胡雨婷一听这话,下意识挺直腰背,就想说话。
陈九歌抬头瞥了她一眼,胡雨婷抬起的头又缩了回去。
她可不想再挨两巴掌。
“匠气太重,而且软兜长鱼不应该用玉盘来盛。”
“要麽用提前被明火烤至六分热的粗陶碗,要麽下面垫上炭火烤烫的鹅卵石。”
“软兜长鱼要烫着吃。”
陈九歌看着这道充满匠气,却缺少灵魂,舍弃根本的软兜长鱼,面露失望。
这家淮扬春酒楼他不用踢了。
软兜长鱼是江淮地区的代表菜。
淮扬春却做成这个样子,可见名传大武的淮扬菜名楼已经将重心放在了怎麽敛财丶赚钱,忽略厨道真正的本质。
这种酒楼,根本不配他踢馆。
胡雨萱听懂了陈九歌的意思,微微蹙眉道:“你说的做法,我以前在苏南街巷的小馆里吃过。”
“这里是淮扬春,淮扬菜做的最好的酒楼……”
陈九歌站起来,摇头道:“名不副实。”
“走吧。”
走?
胡家姐妹见陈九歌只吃了一口价值八十两的软兜长鱼,姐妹二人都懵了。
胡雨萱看了一眼白玉盘中盛着的软兜长鱼,觉得有些可惜。
这可是八十两。
虽然心中有些心痛。
但她还是站起身,跟在陈九歌身後,一同向外走去。
“咕噜噜……”
胡雨婷肚子响起饥饿的声音。
她眼巴巴瞅了一眼盘中的软兜长鱼,心底幽怨。
姓吕的真过分,明明喜欢自己,知道自己爱吃软兜长鱼,专门给自己点了这道菜。
刚刚吃的时候怎麽不跟自己说一下。
现在剩下一大盘,都浪费了。
胡雨婷看着白玉盘中的软兜长鱼,目露犹豫。
犹豫片刻,她跺了跺脚,很是气愤。
自己是绝对不会吃别人剩饭的!
胡雨婷倔强转身,跟上姐姐的脚步。
待三人走到酒楼门口的时候。
胡雨婷心中恼火,忍不住小声抱怨道:“还名不副实……”
“说的跟你做的很好吃一样。”
听到这话。
陈九歌前进的步伐突然一滞,停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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